阿酒酒今天也想做米虫

第二章：噩耗

紫槐是一位温柔的女性，或者说是树妖。

茨木不知道她到底在这个山谷里呆了多少年，因为她并不说话，或者是来不及说。因为茨木能感觉到她非常的虚弱，不能离开紫槐树的树荫，脱离本体的时间也不会超过一刻钟。虽然看起来弱小，也是强大的，被茨木收在怀里的紫槐花不会凋谢，就像是樱婆婆脖子上的那一朵一样。这是紫槐给的礼物，一个珍贵的礼物。至少在茨木看来能保持脱离了本体的花朵百年不谢的妖怪都不会太弱。

啊，他为什么又说是妖怪，大概是因为大家都说他也是妖怪的缘故吧。

今天樱婆婆带来的果酒很甜，很好喝。

 

看樱婆婆提着篮子穿着那一身只有在祭拜紫槐树时才会换上樱花和服，老板娘想起之前客人们谈论的事情，不由得皱眉，问：“婆婆，你今天也要去紫槐树那儿吗？”

“是啊。”

樱婆婆并不过多解释，因为她知道大家口中的自己是个什么样的另类。但，婆婆从来都没有说过谎啊。为什么人们总是不愿意相信呢？

老板娘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叫住脸上洋溢着幸福的樱婆婆。那个要砍倒紫槐树的消息还没有得到证实，或许只是一个客人拿来八卦的话题吧。老板娘这样想着，但她的心里也没有底。

 

“茨木，你今天也也看见紫槐大人了吗？”

“嗯嗯。”茨木嚼着丸子点点头，咽下道：“看到了。”

“那再给婆婆说一下紫槐大人吧。”

“婆婆，吾昨天说过了呀。”

“婆婆年纪大了，忘记了，茨木再给婆婆说一遍吧。”

“好吧。”

于是茨木又把紫槐的样貌描述了一遍给樱婆婆听，自从得知茨木可以看见紫槐后，婆婆就一直缠着茨木要他说有关于紫槐的一切事情。茨木没读过什么书，词汇很少，无非就是好看、漂亮几个词，但婆婆听得津津有味。那是她所信仰的紫槐大人啊，无论再怎么听也不会腻。

樱婆婆听着茨木的描述幻想着信仰的紫槐，发出赞叹：“啊，紫槐大人还是依旧那么美丽呢。”

“婆婆，为什么你总是一遍又一遍的赞叹紫槐大人啊？”

看着孩子黑白分明的眼睛，樱婆婆揉揉他的脑袋，笑道：“因为婆婆深深地信仰紫槐大人呐。紫槐大人对于婆婆来说是神圣的存在，她的好，婆婆永远也说不完。”婆婆拍拍小茨木的头，“等你以后有了信仰的对象，你也会不由自主地赞美他，因为你会发现如果不把这些赞美说出来，你的内心像是被困住一样。当你说出时，你对他的信仰会不由自主的加深一分。”

“可是，我不是已经信仰了紫槐大人了吗？”

“不，茨木，那不一样。”婆婆笑了，“我说的是爱。”

“爱？”

“是的，爱。”婆婆注视着紫槐树，目光里闪烁的光芒是茨木看不懂的东西。“爱是一件神圣的东西，如果你对某个人产生了爱，你会一直追随着他的脚步不愿意离开，因为唯有跟上他的步伐，你才能与他共享这份爱。爱的力量是强大的。它会支配你的身体，让你疯狂的想要赞美你所爱的人。爱，是要勇敢的说出来的。”

“茨木，你懂了吗？”

茨木摇摇头又点点头，“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小孩想了想，问：“婆婆，是不是爱上一个人就会信仰他，对他不停地赞美，让他支配我的身体？”

樱婆婆想了想，点点头：“也可以这么说。”

“那，那个所爱的人会是我的谁呢？”

“那个人会是你生命中极为重要的人，他也许曾救过你、曾与你喝过酒、曾与你打过架，但最后你们都会在一起抵足畅谈直到天明。”婆婆想了想，道：“大概是你的挚友之类的人吧。”

“原来如此。”小孩似懂非懂，点点头：“我明白了。”

二人还未再聊一会儿，就看见有一群人在远处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嘀咕着什么。茨木还没有发问，就看见樱婆婆的脸色十分凝重。

“茨木，你给老子滚过来！”

是那个行脚商，他的师傅在叫他。茨木回头看向婆婆，樱婆婆笑笑：“去吧，明天再过来和婆婆聊天吧。”

茨木点点头，离开了。

 

“你个臭小子去哪玩了啊？！”行脚商气得脸通红，上去照着小孩的脑袋就是一巴掌，打得茨木蒙圈了一会儿，还未没来得及清醒就被重重踹倒在地。“你个鬼东西，老子就睡了一会，你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我的吃饭家伙要是被偷了你就等着喂狗吧！”

“呸！”

一口浓痰唾在小孩脸上，行脚商又骂了一句：“鬼东西！”，这才回到铺子前，使唤道：“给客人多放点皂角，大爷给了大钱呢！”

嘴上豪气的说着，眼神却是凶狠地冲小孩使眼色，看他乖乖听话后，行脚商拿起剃刀给等待已久的客人服务。

茨木用手蹭掉脸上腥臭的黏液，默不作声地去烧水，放下每次都不会有数量变化的皂角，端到行脚商身边，一直等他忙完才放下。

送走最后一位客人，行脚商用盆里的水洗了洗手，看茨木漠然的脸，闷哼一声，擦完手把毛巾摔在盆里，溅了茨木一身的水。

“鬼东西！”

小孩端着盆的手不住收紧，笨重结实的木盆发出吱吱的惨叫声，茨木端着水盆往河边走，他要洗干净木盆再换上干净的水烧好给行脚商洗漱完毕之后才能休息。

紫槐站在树荫的边缘目光哀伤地注视着在河边的小小身影，如果她再强大一点，是不是就能够为这孩子做些什么？

入夜，行脚商钻进帐篷里呼呼大睡，而年幼的茨木则靠在紫槐树根上，蜷缩着身体试图抵御夜晚的凄寒。

紫槐坐在他身边看着茨木不住发抖的身体，心中难过不已。指尖冒出一丝妖力发出点点星光，在茨木身后冒出一颗小芽张合两片柔软的叶子。叶子越变越大，轻柔地裹住茨木的身体。看小孩不再发抖，紫槐欣慰地笑了，安抚着他的脊背直到天明才停下，收起叶子，消失不见踪影。

 

“你说什么？！”

樱婆婆手一松打碎了一坛上好的果酒，那是她准备给茨木的，但现在已经顾不上了。她抓住孙女的双臂，“你再说一遍，那些人要干什么？！”

“婆婆，”老板娘反手按住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那棵紫槐树太大了，已经妨碍到大家。而且，村长说了，南边的河堤已经有了裂缝，如果再不找些东西堵上山谷就要被淹了！”

“那你们也不能拿紫槐大人的身体去补河堤啊！”樱婆婆气得身体发抖，语调高了三度：“千百年前是紫槐大人与河神大人打斗了三天三夜才拼着生命危险拦住了洪水，让山谷不被洪水淹没，之后我们才能修建河堤。在那之后，紫槐大人元气大伤，你们不仅不供养她让她有力量恢复，现在还要做这等过河拆桥的事情吗？！”

“婆婆！”老板娘大声呵止越来越激动的樱婆婆，看婆婆两眼通红心中不忍，“婆婆，这些不过是大人哄骗小孩子睡觉的故事罢了，不可能是真的。就算是真的，那为什么我们从来没有见到过你所说的紫槐大人，为什么她不现身给大家证实一下是她保护了山谷？”

婆婆反驳道：“因为紫槐大人已经没有力量现身了，她现在连离开紫槐树的力量都没有。如果再强行使用力量，紫槐大人就会永远消失！”

老板娘看樱婆婆还是执迷不悟，叹了口气，“好吧，就算是婆婆你说的，紫槐大人没有力量了，那她是不是该在自己消失之前再为山谷、再为她所守护的子民尽最后一份力？”

樱婆婆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疼爱的孙女，一阵一阵寒意爬上她的脊梁，“你，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呢……”

老板娘受不了樱婆婆的目光，别过头去，“总之，大家伙正在收集斧头打算砍掉她，婆婆你再怎么说，也不可能改变事实。放弃吧，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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